小美日本奮鬥記

小美是一條雜魚,在東京力爭上游

《白雪公主殺人事件》捏造的回憶|日文小說 vs 電影觀後感

湊佳苗的《白雪公主殺人事件》,故事主軸雖然如標題一樣,是關於一件兇殺案,但比起兇手到底是誰,內容主要在描寫現實生活中的流言蜚語、網路不負責發言還有記者捏造新聞帶風向對當事人所造成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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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画「白ゆき姫殺人事件」 2014「白ゆき姫殺人事件」製作委員会 (C)湊かなえ/集英社

 

故事發生在日本T縣T市時雨谷,在樹叢中發現一名女性的遺體,全身被刺了十幾處之後又被放了火燒。這名死者是任職於當地一間化妝品公司的三木典子,據說擁有像白雪公主一般的美貌。而這時所有的流言都指向和三木典子同年進公司,外貌平平的城野美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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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画「白ゆき姫殺人事件」 2014「白ゆき姫殺人事件」製作委員会 (C)湊かなえ/集英社

 

小說絕大篇幅採用湊佳苗非常擅長的第二人稱敘事法,以記者赤星雄治的視角,聽取城野美姬公司同事、以前的同學和故鄉住民的說詞,最後才是城野美姬自己寫下經歷。另外還附上事件相關資料,也就是赤星雄治等人在網路上的發言,以及週刊報導內容。

 

赤星雄治之所以會和這起事件扯上關係,是因為和死者同間公司的高中同學狩野里沙子打電話來,滔滔不絕地講了身為學妹在公司裡多受典子學姊照顧,典子學姊是如何從裡到外都美,也講出了一些關鍵人物和線索,讓赤星雄治循線追查。里沙子說到高中時沒和赤星交往,就是因為他們雖然同年,但赤星比里沙子晚了幾個月出生。看了真的覺得這個人根本就瞎妹啊!瞎!到!爆!電話另一頭的赤星也這樣想吧!

 

不過瞎妹講了一點我覺得蠻有同感的:

そりゃ、給湯室で悪口大会を繰り広げているのは女子社員よ。でもね、人前に口に出せてるうちは健全なの。男なんて人前悪口を言う勇気もなくて、結局、ネット上で匿名でネチネチ書くしかできないんだから。

意思是說公司的女生都會在茶水間大談別人的壞話,但是至少講出來會比較好。男生因為沒有勇氣在別人面前講壞話,變成在網路上匿名留言的酸民。

 

讓我想到以前身邊的男性都覺得女生很心機,表面上好好的私底下卻波濤洶湧。想想這可能也是因為女生為了維持社會秩序而不得不這樣做。在群體裡往往會對某些人不滿,直接交惡可能會影響到整個群體的運作,但是不講出來悶著又難受,才會感覺都在別人背後講壞話吧。倒也不是說每個人都需要講別人壞話才活得下去,有些人真的可以堅強到默默忍受。

 

而城野美姬就是個不說別人壞話的人,也因此每個人對他褒貶不一,有人認為他可能壓力太大導致最後殺人,也有人覺得他是善良到不會去批評別人。週刊上卻擷取對美姬不利的部分,甚至穿鑿附會把美姬講得心腸惡毒。

 

例如城野美姬大學時代的朋友看了週刊上的報導很生氣,因此寫信到週刊抗議。因為週刊訪問到公司一名男性員工篠山,聽說他前後分別和城野美姬及三木典子交往,篠山卻只承認和三木典子的關係,說城野美姬像是跟蹤狂一樣纏著他。而大學朋友為了證明篠山和美姬真的曾經交往過,信中寫到美姬提過和篠山交往的私密細節。週刊當然最喜歡這種腥羶色的話題,直接將它公諸於世,讓美姬看了誤以為被大學好友出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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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有感的是夕子這個角色。

 

因為大家都說他長得最漂亮,因此受到同學八塚茜的嫉妒而促使全班霸凌他,簡直躺著就中槍。

 

夕子的「夕」和平假名中的「タ」(TA)長得很像(打出來發現長一樣)。而「タ」子念起來則是和章魚(TAKO)同音,於是那群白目小屁孩就開始章魚章魚地叫。

 

原著中有個小細節就是原本的老師會喝止大家這麼叫夕子,誰這樣叫老師就幫他取更難聽的綽號。直到換了另外一位老師之後,不但沒有阻止,還帶頭叫章魚。對夕子來說那就是地獄的開始,對身為好友的美姬也是。

 

一定有很多人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就和夕子的家人一樣。但是本人不喜歡的話就該停止了,更何況當時還只是個小孩,心靈很容易受傷。除了八塚茜是故意的之外,很多小學生可能不懂這有多傷人,只是覺得好玩就跟著一起叫,老師就不一樣了。身為一個大人,我只覺得那種人根本不配當老師。

 

到底在氣什麼呢。因為我小時候也有幾乎一模一樣的經歷。(以下有情緒)

 

只是我身邊的不是八塚茜,而是小學班上有個男生喜歡我,小男生要引起女生的注意都馬用很幼稚的手段,而那個同學就是幫我取了一個和章魚同等級的綽號。一直到現在我都無法將那個詞說出口,因此這裡先以章魚代替。因為我很不喜歡,所以幾乎只有班上很皮的那些男生會這樣叫。有一次有個智障女生也跟著一起叫,老師可能是想幫我,他就跟那個女生說,你才是章魚。可是人家名字裡面沒有類似章魚的東西,就像你叫八塚茜章魚他也不會被傷害到,而且你還是把章魚這個詞又說了好幾遍。很可惜當時沒遇到像書中第一位那麼好的老師,不過至少也沒有像第二位那麼糟。也體認到這種小孩無法解決的事情,真的很考驗大人的功力。

 

那年生日一如往常我請了幾位女生同學來家裡玩,他們似乎說好要整我,從來沒叫過我章魚的「朋友」們就在我生日當天瘋狂地章魚章魚一直叫。我那天真想跟他們所有人絕交。好好的生日就這樣被這些以為是朋友的人毀了。甚至有個人卡片裡面還畫了一隻章魚,我收到的每一張卡片都會好好保留,唯獨那張我丟了。

 

之後我生日再也沒有邀請過任何人來家裡。

 

也因為那次經驗,我媽也知道我在學校被叫章魚,而他的反應跟夕子的媽媽一樣。

 

上了國中之後終於擺脫章魚,過著平凡的日子。但是亂取綽號的現象仍然不斷發生。當時有個同學因為外表的關係也被取了綽號,我們這邊也叫他章魚。我忘記我有沒有這樣叫過他了,可能有。只是升高中之後,我在好友名單中把他的名字打章魚,他就傳訊息跟我說,這個綽號不是早就石沈大海了嗎?

 

我當時覺得很糟,除了馬上把名字改掉之外,才發現原來他一直都不喜歡被這樣叫。這也是當然的,誰會喜歡被這樣叫啊。明明最懂這種心情的我,為什麼沒有早點發現呢。

 

回到故事裡,美姬覺得八塚茜長得很可愛,如果他不要去計較他跟夕子誰比較漂亮的話,那他也一樣會被稱讚。八塚茜做的事情的確很過分,但身邊那些說誰比較漂亮的人,我覺得一樣過分,根本禍害根源。

 

到底為什麼要去評論誰「最」漂亮,誰「最」棒呢?為什麼不能好好說夕子漂亮就好,一定用他「最」漂亮,「比」誰漂亮這種方式呢?美姬會被典子盯上,也是因為男同事說典子是看過「最」漂亮的女生,而美姬不知道為什麼把真心話脫口而出,說夕子才是「最」漂亮的。誰都不喜歡被比較,誰都不喜歡輸。被比下去的人如果惡毒,就會有人被霸凌,被比下去的如果不惡毒,可能內心會受傷。稱讚就稱讚,不要用比較級,拜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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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於小說,電影版就和一般的翻拍作品一樣,因為要將整本書濃縮在兩小時之內,自然會省略很多細節。那些細節正是湊佳苗所擅長的,細膩描繪每個角色的本領。也因為電影多了影像輔助,赤星雄治的職業也從週刊記者變成電視台記者,報導則變成有影像的電視節目。

 

小說中每個角色所都講了好長的一段話,話題總是圍繞在城野美姬,而赤星雄治在現實中說的任何一句話都沒有在小說中出現。電影反而以赤星雄治為主角,讓大家看著他與受訪者互動,看著他製作節目後的反應。

 

閱讀小說時只能透過對於人物的描寫想像,電影則直接將形象具體呈現出來,這點我覺得也是見仁見智。閱讀小說的話讀者就能自己想像出一個完美的典型,而不會被眼前的相貌所左右,特別是對於美女的想像可能每個人都有所不同,實際看到電影可能會有種,呃,怎麼不太美的感覺。城野美姬的角色就很難想像了,不高不矮,很樸素但是不醜,以這個條件來說井上真央好像有點太漂亮了,不過相較於劇中典子的閃耀,美姬的樸素感還有面無表情的樣子真的表現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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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画「白ゆき姫殺人事件」 2014「白ゆき姫殺人事件」製作委員会 (C)湊かなえ/集英社

 

最想吐槽的地方是美姬從小到大的長相未免也差太多了吧!雖然知道電影很難找到長很像的角色,但是小學是下垂眼,中學又變成上揚眼,是可以這樣變來變去的嗎!至少找眼神像一點的吧!!!

 

還有赤星雄治設定應該22、23歲左右,綾野剛怎麼看都是個大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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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画「白ゆき姫殺人事件」 2014「白ゆき姫殺人事件」製作委員会 (C)湊かなえ/集英社

 

電影中想呈現的就如夕子在劇中所說:

「人類時常捏造記憶,而且只會說出對自己有利的事。」

 

小說讓人覺得對於同一件事情,每個人詮釋的方式不同。但在電影裡,卻連腦袋中的回憶都扭曲了。一樣的場景,在不同人的敘述中卻有微妙的差異。像跳針一樣重複著相同的場景,送別會的場景中三木典子到底是對誰說話,典子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坐上美姬的車,還有篠山收到便當時到底是開心還是困擾,可能沒有人知道。

 

劇中重複多次美姬刺殺典子的樣子,視覺的影響不免讓觀眾認為美姬就是真正的兇手,怎麼想到那只是其他人腦袋中的幻想。小說看到最後其實就知道聽再多人講也對案情無幫助,美姬大概不是兇手,但是兇手到底是誰呢?憑這些回憶根本無從判斷。

 

---(以下有兇手)

 

一直到最後才是城野美姬的自述,也許也有些捏造的記憶。原來他只是想去看偶像小提琴家的演奏會,原來三木典子個性這麼差,原來這是狩野里沙子的主意,喔,那兇手就是他。

 

在看小說的時候有覺得日本警察到底在幹嘛,過了這麼久抓不出犯人,記者都當起柯南來了。但越看越不知道這個記者在幹嘛,都還沒確定人家是兇手,他小學做了什麼很重要嗎?果然警察才是真的在做事的人,就真的抓出真兇了。

 

隨然一直都猜不出兇手是誰,但是最後公佈答案之後才發現早就鋪陳鋪很久了。偷東西、封口殺人等等行為,果真是瞎妹不意外。打給記者帶風向還不如把證據清乾淨一點吧!瞎!到!爆!會一直覺得里沙子不是兇手,是在他在電話中說到參加送別會二、三次會的人有不在場證明,因此都鬆了一口氣,讓我誤以為警方根據屍體狀態判斷犯案時間在二、三次會中間。那似乎也是為了誘導赤星所說的。雖然赤星很可惡,但也很可憐。從頭到尾被瞎妹利用,瞎妹為了怕失去工作殺人,卻讓赤星也失去了工作。

 

電影中赤星雄治的電視節目中將城野美姬的殺人動機無限放大,最後真兇殺人原因只是因為怕偷竊被抓會失去工作,節目中來賓傻眼的樣子真的很好笑。小說中不只是夕子,大學好友和父母都是支持美姬的,只是卻被週刊寫成大家都與美姬為敵。電影裡的大學好友跟父母則是比較偏向共犯,只有夕子一個人是夥伴,因為電視節目擷取的是真實畫面,因此只是平鋪直敘地說出詛咒儀式過程,不像週刊寫說夕子是被美姬硬拉去放火,造成美姬最後連夕子都覺得不能信任。

 

個人很喜歡電影的一處就是事件結束後美姬和夕子在各自家裡點蠟燭,傳達「我在這裡喔」、「還有我在」的片段。夕子小時候被霸凌都是美姬這樣安慰他,現在美姬被社會霸凌換夕子支持了。相較於小說最後美姬在絕望中回到現實,電影則是至少還有一個人支持,稍微有一點正面的感覺。日本電影很喜歡在最後加一點原作中沒有的彩蛋,也讓看過原作的觀眾有點新鮮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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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画「白ゆき姫殺人事件」 2014「白ゆき姫殺人事件」製作委員会 (C)湊かなえ/集英社